Blossomer

杂食 牙口好

为患 c11

 

 

回到家时金硕珍已经慌了神。

刚才在路上他就要带金泰亨去医院,被后者执拗的拒绝了。

“伤口真的不深。”金泰亨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,反而解释起来,“我骗你的,他没想杀我,就是试探我而已。”

“我也没想杀他,就刺了个差不多深的伤口。”

金硕珍抿着唇不说话,握方向盘的手早已出了汗。

到家以后等金硕珍找全纱布剪刀时,金泰亨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处理,齐齐整整躺在床上。金硕珍看着他,东西一时没拿稳,纱布从手里掉下去滚出一条长长的白线。

金硕珍没去捡,转而把剪刀棉签扔在床头小桌上。

他莫名觉得生气,想和金泰亨说不要这样犯险,可又没有立场——从一开始让他做这些危险的事的,不正是自己吗。

那时在无尽的忙碌和重压下也曾担心过,也曾说如果不愿意做就不要勉强。可是金泰亨从来没有迟疑和拒绝,电话打过去,消息发过去,他就要替自己去扛风险,每一次都做得那么好,好到让金硕珍忘了这原本是件刀口舔血的事,好到让他渐渐应付起每次金泰亨从危险中归来的时刻。

直到今天他自己置身其中,才知道金泰亨都在经历怎样的事。甚至比那要危险地多,以至于金泰亨能够坦然应付这样的场面。

“哥……”金泰亨看他这一路脸色都不好,以为金硕珍还在生气,于是说,“以后听你的。”

金硕珍这才回过神,旋即蹲下身去捡纱布。他把它一圈圈绕好,握在手里,却还没想好要和金泰亨说些什么。

他那样挺括的身形,蹲在地环着膝,看上去竟是有些脆弱的。金泰亨久久等不来他应答,才明白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。

都误会彼此了。

金泰亨想了想,开口道,“我想吃苹果。”

……

“好。”

金泰亨看他很快出了卧室,轻轻舒口气。腹上的伤口似乎这才隐隐疼痛起来。

不多时,金硕珍拿了水果刀进来,坐在床头给他削苹果。很久以前金泰亨就喜欢嚷着他削苹果吃,金硕珍可以从头削到尾,果皮不断,金泰亨喜欢看他这些无用的小把戏。

只是他很久没削过,手里这颗没两圈就脆生生断了。

金硕珍愣住,直到金泰亨帮他把果皮拿到一边,轻轻说,“没关系。”

明明一直觉得这个弟弟还是不懂事的小虎来着,每一次着急忙慌和他索取一点温情,他又吝啬惯了,总是应付,直到最后逼急了,逼出凶狠的样子来,让金硕珍印证了自己的想法——养虎为患。

可眼下,他在安慰他。

没关系,生疏没关系,受伤没关系,都是他自愿。

直到最后,金硕珍把苹果削地皱皱巴巴不怎么好看,“算了,我再拿一个。”

“就这个。”金泰亨说着,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,“只要这个。”

 

这晚金硕珍难得的陪他一起睡觉。

挨得很近,湿热气息彼此喷薄,很久没有这样的时刻了。金泰亨甚至有点感谢这个不知来路的杀手和身上的伤口,它让他们得以安静下来好好思虑一些事情。金硕珍通常不会把这些宣之于口,好在金泰亨感觉得到,这种无形的默契让金泰亨难得高兴了几分。

这一晚金硕珍又做了梦。

无非还是在果川的那些日子,旧事总有宜人的氛围,明明该是美梦的,可最后,他看到母亲拿出父亲年轻时的照片,泪流不止。那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哀恸,眼泪一颗颗砸在照片上,似有千钧重。

从梦中醒来时不知是几点,身边金泰亨呼吸沉沉。

仔细回想,其实他从没见母亲那样哭过,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想象。虽然是黑夜,金硕珍却仍拿手臂挡着眼睛。

人是多奇怪的动物,孤身一人时他多想他能在身边,如今人就在身旁,他又不安起来。或许,这种潜意识的不安就源于母亲失败的感情——即使有着爱一个人的勇气,也未必能善始善终,所以心这种东西,他习惯于不交付出去。

可是……

对方不是别人,是金泰亨。

是这几年时光全心全意交给他,相信他的金泰亨,不闪躲不退让,连受伤也会说没事,没关系。也有过让他咬牙切齿的夜晚,后来却……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厌恶。

到这种程度,是不是就不该闪躲了,世上哪有那么大的空间,能让他逃避一辈子。

“泰亨……”静夜中,金硕珍用气音小声道,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 

我想试着走一步看看。

 

 

 

早晨起床穿衣时,金硕珍突然说,“他不想真的杀你对不对?”

金泰亨还没完全清醒,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懵,“什么?”

“你说那个人在试探你。”

怎么大清早就聊公事啊……金泰亨揉揉眼睛,“应该是。”

“你小心一点。”金硕珍说,“是市政厅的人。”

听他这么一说,金泰亨清醒了几分,想起昨天在球场的情形,“那个姓闵的?”

“他昨天在问你的事。”

金泰亨咋了咋舌,“我做过这么多事,多少会留下痕迹,他要查我很简单。”

“是试探,也是示威——对我示威。”金硕珍难得同他讲这么多话,金泰亨仔细听着,问道,“他很厉害?”

“利益相关而已,不过我们都得小心一些。”

然而闵玧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,清早一到公司,秘书就带来市政厅拒绝通过拓展新领域计划书的消息。

金硕珍坐倒在椅子上,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
“你们是哪种利益相关?”金泰亨问得直白。

“他要……左右下任市长选举的选票。我不想让他得逞,如果第一次威胁对他有用,以后就会有无数次。”

听起来就是复杂的难题,金泰亨不知道自己能帮到什么,倒是金硕珍嘱咐又嘱咐了他一次,“你要小心。”

“我知道,但是你要怎么应付?”

金硕珍揉了揉太阳穴,“他这样做事,不可能没有敌人。”

而敌人的敌人往往有成为朋友的潜力。

自这以后金硕珍陷入更繁忙的事务中,隔三差五就要参加一些私人聚会,金泰亨得了特许可以跟着他,聚会上都是些金泰亨没见过的大人物,他只要冷着脸保证金硕珍的安全就足够,有陌生人过来搭讪也不用应付,沉默就好。

但金硕珍要一直保持微笑与风度,即使没明确和他说过,金泰亨也猜得到他们在讲些经过深思熟虑的大事,觥筹交错间不知道又达成了多少协议。

可是再累也不能停下来,金字塔尖的位置并不允许人坐享其成,尤其当金硕珍面对劲敌的时候。这就像走上了一条无法退却的路,有时金泰亨看他坐在副驾驶位,明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。却还要翻去翻一叠叠文书,他帮不上忙,只好在僻静的街角停下车,帮他把散落的纸页整理好。

一段时日后事情有了起色。

金硕珍似乎绕过了闵玧其的重压,找到其他门道,让商业帝国的触角和父亲在世时一样,继续向外延伸。同时他没忘记给金泰亨一个承诺。

“再熬一段时间,等选举过去……给你新的身份。”

金泰亨听到这话时觉得不可思议。

新的身份。

字面意义只是说不用做保镖,可这些天默契相处下他感觉得到,金硕珍态度变得愈发明朗——况且那晚金硕珍说对不起的时候,他听到了。

只是当时又不敢确定金硕珍的心意,只能把欢喜藏在心里,直到现在,他终于能确认,长久以来的真心让金硕珍往前走了一步。

是太重要也太珍贵的一步,就为了这个几番辗转,大费周章,终于能看到尚且凛冽却逐渐转暖的春意。一想到这个,金泰亨忍不住眼眶发红,又高兴又委屈,同时也想到这些天金硕珍应付人事的种种不易——他也有不懂事的地方。

见他这幅样子,金硕珍忽然想起小时候金泰亨刚到新家,有一次出去时找不到回家的路,直到半夜金硕珍在游乐场附近的小巷里找到他,后者红了眼眶,然后呜咽着使劲往他怀里钻。

如今金泰亨不会轻易落泪,因为他们早已或主动或被动地改变了生活方式,可说到底对彼此的珍视,和以前没什么不同,那些别扭和伤害,只是一路走来的磕绊。

如此想着,金硕珍发觉自己心中比以往安稳了很多。

原来只要勇敢这么一点点,就足以让一切都回到他身边,甚至得到更多,正是这些东西支撑着他在汉南不断攀爬跋涉。一旦明白这一点,他就可以渐渐直面这份感情。

“要被感动哭了吗?”金硕珍半开玩笑的说道。

金泰亨被逗地撇了撇嘴,“我要学钢琴。”

“好,到时候要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
“……什么都可以?”

“你在乱想什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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